虹月

一分钟的记忆像是大海的一颗水珠，作为世上仅有、面对两面宿傩而不恐惧的最强咒术师，五条悟遮住双眼的脸上嘴角上扬，露出微笑。

面部浮现特殊的黑色纹路，与原身体的主人日常朝气蓬勃的神情截然不同，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，被称为诅咒之王的宿傩突然从虎杖悠仁的身体中苏醒了过来。在虎杖悠仁的宿舍中，沙滩白云椰子树旁的金发碧眼海报女郎成为了不那么合宜的观众，以往，拥有最强咒术师与诅咒之王的舞台，应该是更惨烈冷酷的场所，而不是在这有些杂乱的男生宿舍，更不是应该在虎杖的床上。

在宿傩突然夺取虎杖的身体的一秒内，五条悟就已敏锐地反应了过来，并且闪过了宿傩旋即向他挥出的拳头，他退到房间中的空地上，宿傩踩在床上站了起来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五条悟。

“你最好离这小鬼远一点。”明明用的是相同的声带，宿傩却发出了冰冷的警告。

“我和悠仁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吧，”咒术师拍去衣袖上的褶皱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，“啊，莫非你这家伙，是怕——”话还未说完，宿傩的腿击又夹在凛冽的风中袭来，五条悟晃身闪过，原先站的地面立刻被砸穿，地板破碎的木屑撞击天花板。

“喂，你不要想那么多啊……”五条悟一边躲闪着宿傩的攻击，在狭小的房间中转身，一边像是叹息地劝解着似乎在狂怒中的宿傩，“就算我喜欢着自己的学生，喜欢到想要与他接吻，做一些更过分的事……但是对你，我向来只有想要杀死你的单纯念头。”

“我会杀了你，五条悟。”宿傩收回连着海报一起砸碎的手，盯着五条悟切齿道：“总有一天，我会亲手杀了你。”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像是电量耗光，在刚刚追着五条悟发泄的途中停了下来，黑色纹路缓缓褪去，虎杖悠仁眨了眨双眼，放下了不知为何举起的手。

“五条老师……老师，我的海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？？”

虎杖悠仁扑到一分钟前还贴着养眼海报的墙壁上，现在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凹陷，虎杖抚摸着破碎的海报，环视着自己的房间。

房间一片狼藉，五条悟垂下肩膀，站在少数几处尚且完好的地面上，虎杖悠仁揉了揉眼睛，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噩梦之中。

“五条老师……刚才，是宿傩控制了我的身体，搞成现在这种样子……他没有伤害到你吧？”

“你猜对了，”五条悟将双手插在口袋中，跨过地板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凹陷，走到虎杖悠仁身边，因为完好的地方太少，五条悟与虎杖悠仁的距离比平时更近几分，虎杖都快贴到了老师身上，但五条悟似乎并不在意，只是维持着这种距离，漫不经心地解释道，“不过，宿傩并不想杀我，也可以说他并不是抱着杀死我的目的做出这些攻击。”

虎杖悠仁的背后无路可退，只能顺势坐在了背后的床沿，他的身体被笼罩在五条悟挡住阳光而产生的阴影之中，身为宿傩的容器的少年端着下巴拼命思索着，似乎是想从刚刚空白一片的大脑中搜刮一些记忆，五条悟看着他垂下的脑袋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他伸出手揉了揉虎杖的头，“好歹也算知道了一些情报——宿傩，至少短时间内，与最初时想要杀死所有人不同了。”

“是因为老师的缘故吗？五条老师，我啊，和你在一起时总会感到心中说不上来的烦躁，难道也是因为这家伙在蠢蠢欲动吗？”虎杖悠仁突然抬起头，仰视着五条悟，他凝视着对方被眼罩遮住的双眼，又好像是觉得自己的言辞不够准确，摇头否定道：“不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，只是看到老师时，内心就很难平静下来，和看到伏黑他们完全不一样，但是按理来说宿傩对伏黑也……”

五条悟停下抚摸少年脑袋的手，陷入混乱思索的虎杖悠仁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，“难道是宿傩对老师产生了恐惧吗……”

“停一下，悠仁。”五条悟蹲下身，手从虎杖悠仁的头顶，顺着脸颊抚摸过少年藏在短发中的耳廓，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。那双被眼罩所遮盖，理应什么都看不见，事实上却什么都看得见的眼睛，此刻，似乎也想刚才虎杖仰视他一样，深深注视着虎杖。

“悠仁，你还记得宿傩出现之前的事情吗？”

“五条老师……”虎杖悠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，“我记得老师有事要和我说，可是当时正在睡午觉，醒来时老师就坐在床边了。”

“五条老师，到底是什么事呢？”

五条悟没有回答，只是突然微笑道，“悠仁，接下来我要做一个实验。”

还没等虎杖悠仁发出表示同意或反对的音节，五条悟便按紧了对方的肩膀迎面吻了上去，那些尚未吐露清楚的词语，亦或是咒语，统统囫囵吞被堵在了吻中。

五条悟按着虎杖悠仁的后脑勺加深着吻，直到虎杖因为缺氧而身体下意识地做出抗拒的动作，五条悟才放了他。

“咳、咳……”虎杖擦拭着嘴角溢出来的液体，“老师……五条老师，你到底是在做什么？”

“悠仁，如你所说，刚才我对你做这种事时，你的内心还会烦躁不安吗？”

虎杖悠仁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有预料到五条悟所说的实验针对的是他的话，他避开五条悟的视线，手肘挡在自己的脸与五条悟之间，像是在保护自己。在沉默了许久之后，缓缓放下了手臂，摇头道：“没有。”

“所以五条老师都知道，知道即使宿傩突然掌控了身体，我依然拥有那一分钟的记忆。”

“嗯。”五条悟微笑道，左手附在虎杖紧握于膝盖的手上。

“悠仁，我们只是恰巧对彼此拥有一些相同的糟糕想法罢了。”

Fin.